“‘電腦’‘實驗’‘數據’……”
2023年2月初,已經87歲、處于彌留之際的著名鈾水文地球化學專家、東華理工大學教授史維浚已經意識不清、無力說出完整的話語,斷斷續續擠出的幾個詞,也都有關他為之奮斗一生的鈾礦事業。

史維浚在查找資料
“不到生命最后一刻,我停不下來的”
1960年,史維浚從前蘇聯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礦業學院學成回國,先后在浙江原華東六○八大隊六分隊、湖南原中南地勘局三○四大隊工作。作為一名核工業人,為了國家能摘掉“貧鈾國”帽子,他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在找礦一線一干就是20多年,成為我國鈾水文地質領域的知名專家。
1981年,史維浚調入華東地質學院(東華理工大學前身),從事教學科研工作,成為學校鈾水文地球化學、應用水文地球化學和地球化學模式學科帶頭人。他編著出版的《鈾水文地球化學原理》《應用水文地球化學》作為專業課教材一直沿用至今。在他的培養下,涌現了全國教書育人楷模、全國高校黃大年式教師團隊和全國優秀教師等一大批拔尖創新高層次人才。
2001年7月,史維浚退休。在上海和江陰的孩子們本想接史維浚老兩口回老家安享晚年,可史維浚不舍心愛的事業,一年到頭,不是忙碌在戈壁荒漠的野外現場,就是扎在學校實驗室帶學生做實驗。春節幾天是他一年中唯一和家人團聚的時光。
野外試驗情況復雜,往往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由于放心不下,80多歲的史維浚仍堅持每年到項目現場指導,對試驗技術路線設計、關鍵參數調控、數據整理與分析、成果系統總結等每一個研究環節進行嚴格把關。新疆戈壁腹地,一年四季沒有降水,寸草不生,沙暴肆虐,夏季高溫炎熱,冬季潑水成冰,自然條件惡劣,生活條件也十分艱苦。七八個人擠在僅幾平方米的鐵皮寢車里,連生活用水都得從幾十公里之外用水車運來。寢車四處透風,只能用紙殼和膠帶塞住漏縫,每當風沙來襲,車內便沙塵彌漫,連睡覺都得戴上口罩。

史維浚在新疆試驗現場
對這些,史維浚全然不在意,他和年輕人一起住鐵皮房、啃馕餅、戰風沙,日夜攻關,只為解決鈾資源開發難題。
當大家對他的身體表示擔心時,他卻總是說:“你們不要擔心我的身體,不到生命最后一刻,我是停不下來的。”
“趁我現在還有用,你們要抓緊時間”
“我現在年紀這么大,說不定哪一天說不行就不行了,趁著我現在還有用,你們要抓緊時間,現在不用,過期作廢啊!”史維浚多次叮囑學生,即便自己有三頭六臂,一個人也很難做出很大的事業。年歲越大,他越感到時間緊迫。盡可能把自己的知識、經驗傳承下去,讓這份事業后繼有人,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頭等大事。
2021年11月例行體檢中,史維浚被查出肺部疑似腫瘤,醫生建議他到上海復查。不幸的是,上海復查確診是肺部和肝部腫瘤。考慮到年事已高不適合手術,他只能回到江陰的家中進行藥物保守治療。
“今后工作還很多,要實現工業化應用,有很多步驟的工作要一步步去完成。時間不等人,因此我們只有抓緊,才能實現奮斗目標……”患病后,史維浚的緊迫感更強了,以前熱愛鍛煉和注重勞逸結合的他,工作起來分秒必爭,完全忘記了時間。千里之外,他不斷通過電話、微信等方式與實驗室師生溝通,詢問實驗工作進展,強調數據的可靠性,反復叮囑研究務必要嚴謹、要把握實驗的每個環節。實驗過程中學生碰到難題,他一起幫著想辦法解決。與此同時,他還不辭辛勞地為學生修改論文,親自動筆寫實驗方案、整理數據以及工作總結和計劃。

史維浚指導學生實驗
史維浚每天長時間伏案工作,不干完手頭工作就不起身離開電腦;家人等他吃飯,經常是飯菜熱了涼、涼了熱,工作狀態幾乎達到廢寢忘食的程度。看著史維浚恨不得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工作上,家人勸也勸不住,既心疼又擔心。
課題組的師生們也經常勸他:“史老師,實驗室的工作您先放一放,現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體。”
但對史維浚來說,工作早已成為一種熱愛的事業,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尤其最惦記的是付出多年心血的浸鈾新工藝的研發。“滲流浸鈾事業將是鈾礦水治的革命性事業,經濟意義巨大,對中國乃至世界都有好處。”“為了我們的共同事業,我會注意身體。我想看著我們的事業成功的那一天?;钪転槿嗣褡鲆稽c好事,真好,這是一種幸福。我們共勉。”史維浚這樣回復大家的惦念,也為自己打氣鼓勁。
“活著能為人民做一點好事,真好”
2022年7月,史維浚病情惡化,肝部腫瘤增大,嚴重壓迫膽管,再次進行住院治療,在不到三個月時間里連續做了5次手術。
“老‘戰友’相逢,格外高興!”當在江陰的家中見到前來看望他的周義朋等人時,史維浚開心得像個孩子。見到眼前這位骨瘦如柴、身上插著各種管子的86歲老師時,周義朋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有太多的大事、要事、急事要與你溝通。”“實驗進展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困難?”“下一步,你們打算怎么做?預計成效怎么樣?”“我還能做點什么?”……
兩個小時的探訪時間里,史老師一手攥著管子,還不忘挺直了腰背,強打精神,反復詢問實驗情況,并讓在場學生們進行工作表態,原定的病人探訪變成了工作交流。
“昨晚聽說你們要來,老爸特別開心,今天早早就起了床,精氣神格外好。你們走后,老爸立馬就躺下了,也沒什么精神了。”周義朋剛離開,就收到了史老師兒子史紅衛的微信。周義朋明白,這兩個小時,已經用盡了老師全身的力氣。
“你們看得出,我是在強打精神制造一個氣場,這是需要投入精力的。雖然這要耗費身力,但這是我的作風。”在隨后發給周義朋的信息中,史維浚也這么寫道。
是的,在周義朋的記憶里,史老師既樸素又嚴謹,總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給別人:參加學生畢業答辯,史維浚一定會衣裝筆挺,打上領帶;給大家授課時,他總是首先鞠躬致禮,然后開講……
隨著病情的加重,史維浚感到身體每況愈下,“滲流浸鈾上的事情幫不上忙,主要靠你們了。有何進展和好消息,及時告乃翁。”他在給周義朋的消息說,“我還有一只滲透浸鈾資料的硬盤要移交給你,好好研究這只裝有原始資料和成果總結的硬盤,它是我最近整理的7年的工作記錄和研究成果,對今后工作會有價值。”
今年2月7日,史維浚永遠離開了他熱愛一生并為之奮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鈾礦教育科研事業。
“活著能為人民做一點好事,真好,這是一種幸福。”這是史維浚堅守一生的信念。即便是在同病魔作斗爭的最后歲月里,他依然心系科研,忘我工作,為國家的鈾礦事業燃盡生命最后的光和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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