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和核電站運營商長期以來一直在努力解決如何處理廢燃料和其他高放射性廢物的問題。當局最終決定將廢物埋入地下 300 米或更深的設施中。2002 年，日本核廢料管理組織 (NUMO) 開始尋找儲存地點，邀請各市政府將自己列為候選地點。到目前為止，這項“志愿者”政策只有三個參與者，即北海道的壽都町和神惠內町以及佐賀縣的玄海町。

11月22日，NUMO提交了針對北海道兩個市町村(于2020年11月開始)的文獻調查結果報告，結論是研究可以在壽都町和神惠內町最南端的部分地區進入第二階段。

壽都町是北海道西南部一個小型沿海城鎮，人口約 2,600 人，位于首府札幌以西約 140 公里處，漁業資源豐富，是日本第一個擁有陸上風力發電場的市鎮。神惠內町位于積丹半島東南角，距壽都町以北約一小時車程，人口約 800 人，以捕撈海膽、扇貝和魷魚而聞名。這兩個城鎮距離泊核電站(日本四個主要島嶼中最北端的唯一核電站)的距離大致相同，與日本許多其他農村地區一樣，它們面臨著人口老齡化和人口下降的雙重人口危機。

泊核電站(右前方)，距離色丹半島約 16 公里的神惠內核電站清晰可見。(© Matsumoto Sōichi)

政府決定處置地點的三步審查程序的第一階段是文獻調查，包括分析地質信息和研究當地火山和地震活動的歷史。完成這一階段后，Suttsu 和 Kamoenai 已獲得 NUMO 的批準，進入第二階段，即初步調查，包括地質勘探和鉆探調查。選址的最后一步是使用測試隧道和其他技術對地下地質進行詳細調查。政府為參與文獻調查的市政當局提供 20 億日元補貼，并為鉆探調查提供額外的 70 億日元補貼。該程序第三階段的補貼尚未確定。

審查程序必須得到地方政府的同意才能進入第二階段，壽都町市長片岡晴夫已表示有意就此問題舉行全民公投，而鴨惠內町市長高橋昌之則表示他也在考慮這種方法。

熱點問題

片岡說，他自愿讓薩圖斯參與文獻調查，以此來開啟關于核廢料的討論。“我們將不得不在日本的某個地方處理核廢料，”他說。“這是我們所有人都必須接受的事實。”不過，回想起來，他承認這段經歷讓他心情復雜。雖然它迫使居民正視處理問題，但也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憤怒。“我從未想過，像我們這樣的小鎮會成為如此惡毒攻擊的對象。”

壽都市長片岡春夫。 (©松本總一)

反對者在社交媒體和其他網絡平臺上對須都町的舉動進行了猛烈抨擊，一些人稱須都町是“北海道的恥辱”，其他人則發誓要遠離須都町的海鮮和其他產品。大部分憤怒都指向市政廳，包括大量電話和傳真給市政部門的憤怒信息。

壽都町旅游及特產協會的西村渚展示了網上對該鎮的批評評論。(© 松本宗一)

西村渚是壽都旅游和地方產品協會的會長，負責管理該協會的社交媒體，她承擔了一項令人不快的任務，即收集網上的誹謗言論。一連串的負面帖子讓她不寒而栗。“這些評論幾乎都是惡毒的。”

從文獻調查開始，北海道知事鈴木直道就表示反對，稱 NUMO 和中央政府“本質上是在向我們扔錢”。壽都和神惠內附近的四個城鎮和村莊也表達了他們的不安，一些城鎮和村莊通過了宣布自己“無核”的法令，另一些城鎮和村莊公開反對核廢料通過其邊境，許多人認為這是企圖設置封鎖。媒體的語氣也傾向于負面，社論作者撰寫了嚴厲批評調查的文章。

當地民眾意見分歧

在文獻調查的同時，還開展了旨在讓居民了解核反應堆再處理過程的一系列活動。這些活動包括 17 場對話會、信息和學習會議，以及參觀位于青森縣六甲所的核燃料再處理設施。

在壽都經營一家電子產品商店的田中典之認為，過去四年的這些努力提高了當地人對核廢料問題的認識。“這讓人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說。“畢竟，我們都受益于核能，所以我覺得沒有任何團體有立場反對調查過程或反對討論如何處理核廢料。”

田中典之. (©松本總一)

而另一邊，則有像越前屋芳樹這樣的居民，他們反對這項調查。作為壽都町議會成員，他在 2021 年向片岡發起挑戰，競選綱領是結束這項調查。盡管他競選市長失敗了，但他仍繼續發聲，認為允許進行文獻調查的決定為時過早。“建造垃圾處理設施將對該鎮產生深遠影響，”他宣稱。“開始調查的決定應該在充分告知居民之后做出，并且只有在征得他們同意的情況下。”

其他居民也表達了同樣的擔憂，許多人哀嘆不再能平靜地討論此事。“談論核廢料很重要，”越前屋說。“但它已成為社區的痛處。”

越前屋芳樹站在棚屋里，在當地就該問題舉行全民公投之前舉著反對調查的標語。(© Matsumoto Sōichi)

每一個依賴核能的國家都面臨著一個漫長的過程，即如何處理高放射性廢物，這些廢物在未來數萬年內仍將具有危險性。日本選擇了“志愿者優先”的方式，包括政府提供補貼來吸引市政當局。一位專家將這一行動歸因于日本核電行業的艱難歷史，他說：“政府在建設核電站時每一步都面臨重大反對，希望避免再次走上這條坎坷的道路。”

缺乏激勵

經濟產業省和NUMO已在全國舉辦了100多場信息發布會，但表示愿意參與選址過程的城市數量仍然停留在3個。

片岡將調查反應冷淡歸因于志愿者參與，以及政府在調查方式上不夠積極。“中央政府表示將全力以赴尋找候選地點，但效果并不理想，”他表示。“畢竟，市長們會因為投票會危及他們的連任而猶豫不決。”他認為需要采取更直接的策略，政府應直接邀請全國 10 個或更多候選地點參與調查。

他還建議增加參與文獻調查的補貼金額。壽都町用收到的 20 億日元為鎮上的護士建造住房，并開展其他基礎設施項目，而鴨惠內町則將其大部分資金用于翻新港口。然而，片岡堅稱，補貼金額與市政當局的負擔不符，并宣稱“我們將急需的資金用在了實處，但 20 億日元對于我們所經歷的一切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補償。”

流程已到位

與壽都相比，文獻調查在神惠內幾乎沒有引起爭議。高橋市長堅持認為，對于該村和其他位于核電站附近的地方來說，參與尋找永久處置場的過程是必不可少的。但與此同時，居民需要了解這個問題的利弊。“我希望奠定基礎，讓子孫后代能夠決定如何繼續下去。”

他抱怨說，很少有市政當局愿意參與選址研究，他認為這是當前的做法造成的。“我認為，為了激起人們對這個問題的討論，政府必須提出幾個自己選擇的候選地點。”

龜內內市長高橋雅之。 (©松本總一)

即使 NUMO 宣布壽都町和神惠內町有資格進行第二階段的調查，但需要得到知事和地方立法機構的同意才能進行，而這還遠未得到保證。

針對 NUMO 報告的發布，鈴木知事表示反對進行第二階段初步調查。壽都和鴨惠內地方議會的回應并沒有明確反對，為繼續辯論留下了空間，但保持了保留立場。北海道縣政府的一位官員將當前形勢總結為黯淡：“考慮到其他縣的知事不太可能支持進行調查，政府將需要制定一項新計劃。”

即使地方政府和地區政府支持第二階段的調查，初步調查結果仍有可能發現這些地點在地質上不適合儲存高放射性核廢料。例如，專家指出，壽都靠近斷層線，而神惠內附近有一座火山。除此之外，該地區還有縱橫交錯的軟巖層。這些因素加在一起，給政府尋找核廢料地點的希望蒙上了一層陰影。

向芬蘭尋求創意?

在尋找永久處置場方面，日本可以向芬蘭學習。這個北歐國家擁有翁卡洛設施，在核廢料儲存方面處于世界領先地位。該設施位于芬蘭西海岸的奧爾基洛托島上，于 2000 年從 100 個自愿申請成為處置場所在地的社區中脫穎而出。選擇過程以與居民進行高度接觸為特點，以贏得公眾信任。

日本目前在核電站臨時儲存了 19,000 噸廢燃料棒。將廢燃料棒與熔融玻璃混合(即所謂的玻璃化過程)以形成穩定形式，將產生 2,530 個廢料罐。如果算上未處理的核廢料，這個數字將躍升至 27,000 個廢料罐，專家建議，任何永久性處置設施都需要能夠儲存超過 40,000 個廢料罐。日本目前的路線圖顯示，該設施將在 2033 年至 2037 年之間投入使用，但按照目前的進展速度，當局不太可能按時完成這一任務。

青森縣六所村的一座設施為日本反應堆乏燃料再處理過程中產生的高放射性廢物提供臨時儲存場所。(© Jiji)

打破僵局

越來越多的專家認為，目前的核電站選址程序已經停滯不前，并呼吁政府重新考慮其做法。長崎大學核工程學教授、日本原子能委員會前副主席鈴木達次郎表示，雖然這三個核電站加入調查程序“值得注意”，但他認為，志愿者政策“給小型地方政府領導人帶來了太重的負擔”。他建議政府采取新的行動，任命一個獨立機構來提議 50 到 100 個核電站選址，并在審查過程的每個階段提出通知和讓當地利益相關者參與的舉措。

東京工業大學名譽教授今田隆俊曾擔任日本科學委員會核廢料咨詢委員會主席，他堅稱，有關核廢料處置的辯論需要在充分理解數萬年歷史的前提下進行。“我們需要認真考慮，我們現在的決定將如何被后代看待。我希望，通過各級利益相關者參與的全國性辯論，我們能夠開辟一條前進的道路。”